年,我完成了《佛教心理治疗》的书稿,拿给导师李心天看,他把书名改为《佛教与心理治疗》。他认为宗教修行与心理治疗是不同的领域,可以借鉴,但不能混淆。这样一来,“佛教心理治疗”不能用了,我就把它改为“超越疗法”。
超越疗法由三个部分构成,分别是作业疗法、静心疗法、领悟疗法,对应于佛教的戒、定、慧,同时也对应于心理学的知、情、意,但要倒过来,即意、情、知。
年,《佛教与心理治疗》出版,我立即着手写《超越心理障碍》。
《超越心理障碍》是为超越疗法提供理论依据的,它整合了心理学(学院派、基础研究)、心理治疗(应用心理学、精神分析)和佛学的理论。
学院派心理学侧重于心理的功能(我称之为形式),精神分析侧重于心理的内容。
现代神经学把人脑分为三级:1、爬行脑,主要包括脑干和小脑,是人和爬行动物所共有的,基本上可以满足“生存”的需要;2、情绪脑,也叫社会脑,主要把边缘系统,是哺乳动物才有的,负责社会交往和情绪表现;3、新皮层,即大脑皮层,在人类特别发达,负责“认知”功能(又是意、情、知)。
在人类对脑还不怎么了解的时候,就已经发现了心理的功能,如感觉、知觉、记忆、思维、情绪、意志、需要、动机等。人们把这样的心理学叫做“官能心理学”。虽然后来出现了“联想主义”,但心理学的主流一直是官能心理学。所以,一说起心理,人们想到的就是“心理机能”。
民间心理学(folkpsychology,也叫大众心理学)侧重于内容。譬如,别人一般不会在乎你是怎么想的(思维过程),而只在乎你想什么(思维内容);不在乎你是怎么看到的(视觉过程),而只在乎你看到了什么(内容)。精神分析来自民间,它的任务是解决实际问题,所以也侧重于内容。
佛学内容广泛,很多与心理有关,其中关系最密切的是唯识论。唯识论把一切事物分为五类一百种(五位百法),只有六种(六境,即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)是物质现象,其余94种都是心理现象。而六种物质现象也是“由心而生”的。
五位百法分别是:1、色法11种;2、心法8种;3、心所法51种;4、不相应行法24种;5、无为法6种。
色法11种分为两部分,一部分是感觉对象,即色、声、香、味、触、法(六境);一部分是感觉器官,即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(五根)。其中,五根是结构(形式),六境是内容。
心法8种:视、听、嗅、味、触、意识(第六))、末那识(第七)、阿赖耶识(第八),全是功能(形式)。而心所法、不相应行法和无为法大多数属于内容。
换句话说,佛学没有严格区分形式和内容,而是把它们相提并论。例如把六种感觉对象(六境)和六种“感觉器官”(六根,除了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,还有一个“意根”)合称“十二处”,再加上六种“感觉”功能(六识,即视、听、嗅、味、触、意识),合称“十八界”。
六根
六境
六识
眼
耳
鼻
舌
身
意(末那识)
色
声
香
味
触
法(阿赖耶识)
视
听
嗅
味
触
意识
这样的“三部结构”具有普遍性。
器官(结构)
耳朵
自我(ego)
意识者
反映者
能指
自体
个体
正
对象(内容)
声音
自身(self)
意识对象
被反映者
所指
客体
环境
反
功能(活动)
听
自我意识
意识
反映
象征(符号)
情感(联接)
行为
合
感觉对象是内容,感觉器官(结构)和感觉(功能)是形式。感觉对象是“所知”(被感觉者,所指),感觉器官是“能知”(感觉者,能指),感觉功能是“知”(符号)。
为什么说感觉对象就是内容?首先要区别外在客体和内在客体,也就是客体和客体表征(representation,这里不译表象)。感觉对象(客体或外在客体)本身不是心理内容,但是,它被“感觉”到之后,就进入内心,变成心理内容(内在客体或客体表征)。所以,感觉对象是内容的来源。
当冯特致力于研究“纯感觉”时,布伦塔诺指出,一切心理活动都具有“意向性”,也就是“指向性”,即指向某个客体或对象,把它“吸收”进去,变成自己的内容。换句话说,没有纯感觉,感觉一定是“感觉到了什么”。因为心理是“反映”。
行为主义认为,一切行为都是个体与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。感觉也是。个体是感觉者,环境(对象)是被感觉者,两者相互作用,产生感觉。所有的心理活动都是如此。
客体关系是由主体、客体和“关系”(情感联结)构成的。情感是一种心理功能,它是“情感发起者”(主体)和“情感接收者”(客体)相互作用的结果。
只有兼顾结构、内容和功能,才是完整的心理学。这样的心理学同时也兼顾了基础和临床。
心理类型癔症(hysteria)也叫歇斯底里、协识脱离,历史非常悠久,在古埃及就有了。Hysteria这个词就来自埃及文,意思是“子宫”。古埃及人认为,癔症是子宫在身体里到处游走引起的,跑到手上导致手麻,跑到眼睛导致失明,跑到大脑导致情感暴发。
到了沙可的时代,人们已经不相信子宫游走之说了,但沙可发现癔症的确与子宫有关。为什么子宫会游走?因为它不满足,蠢蠢欲动。怎么让它不游走?Sex,sex,sex(沙可的名言)。在那个时代(维多利亚时代),妇女非常压抑,整个欧洲都是性压抑。
癔症的主要表现形式分两种:转换症状和解离症状。
转换症状(conversion)就是癔症性躯体障碍,表现为感觉异常(疼痛,麻木,感觉减退或丧失)和运动异常(瘫痪,抽筋),以及失明、失聪、失音。
解离症状(dissociation,过去翻译为“分离”)就是癔症性精神障碍,表现为失忆、神游(灵魂出窍)、附体(被外来的灵魂控制)、双重人格或多重人格、情感暴发、癔症性精神病(有幻觉、妄想)。
另外还有两种表现形式:集体癔症和Briquet综合征。
癔症是会“传染的”,可以在一个群体里传播,导致集体癔症。
Briquet综合征也是躯体症状,但和转换症状不同,转换症状表现在头部、四肢和体表,Briquet综合征表现在内脏,如心慌、胸闷、胃痛、恶心、腹痛腹泻、尿频尿急、阳萎早泄、月经失调、痛经,俗称植物神经功能紊乱。Briquet综合征现在改了名,叫“躯体化障碍”。
把心理健康、神经症、精神病和人格障碍(边缘状态)当作四种心理类型,结合气质学说,可以把人分为十六种类型,癔症属于神经症型中的胆汁质,因为它的特点是外向、不稳定。
神经症型
正常型
边缘型
精神病型
粘液质
偏执型
多血质
紧张型,躁狂
胆汁质
癔症
青春型
忧郁质
单纯型,抑郁
黄国胜